制造业出海、全面绿色转型……光伏未来路好走
8月底，两大硅片龙头企业隆基绿能（股票代码：601012）与TCL中环(股票代买:002129)上调硅片价格，主动放弃低价竞争。
据了解，今年以来，在供需错配、国外贸易壁垒的影响下，光伏各环节主要产品市场销售价格大幅下降。国内光伏组件（含电池）每瓦销售价徘徊在0.7元左右。
低价竞争、供需错配、贸易壁垒等问题一度让光伏行业发展受阻。但在9月2日举行的隆基绿能半年度业绩说明会上，公司董事长钟宝申表示，产业链各环节均处于周期底部，未来价格的向上走势非常明显。
中国绿色供应链联盟光伏专委会秘书长吕芳仍对光伏行业充满信心，在她看来：“未来，国际市场会慢慢大起来，因为光伏成为全球主导能源一定是趋势。”
从产品出海向制造业产业链出海转变
据悉，美国近些年先后发布了201条款、301条款以及美国通胀削减法案(IRA）法案，欧盟发布了碳边境调节机制等，这些贸易政策通过增加税负、推动光伏产业本土化等措施提高了当地光伏市场的进入门槛。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竞争的加剧、贸易壁垒的加强，是这一行业市场化竞争发展必然要面临的问题。”正泰新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全球市场总经理倪涵羿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欧美存在许多贸易壁垒，包括限制从中国及中国企业在其他国家生产产品的进口比例。这种限制促使中国企业选择在这些设置贸易壁垒的国家本地建厂，即将生产线转移到当地，从产品出口转向制造出口，这也是中国企业应对贸易壁垒的一个重要方式。
根据2023年5月，IRA的部分实施细则，尽管美国一直反对中国采用产业补贴的方式加强产品竞争力，但其实，美国也在采用产业补贴的方式帮助其本土光伏企业发展。欧盟和加拿大也同样如此。而且，这些国家对补贴企业的限制甚至细化到了光伏组件的原材料。
例如，美国要求本土制造的产品要进行原材料穿透，即一块组件中40%—60%的原材料都要在本地生产，才可以拿到美国本地的税收、投资补贴、税收减免等些奖励。而是否拿到补贴，在美国市场招标当中的竞争则天壤之别。
“中国企业在这种政策的激励下，会将制造业转移到美国。但因为有原材料穿透要求，所以，需要产业链抱团出海。比如，一个龙头企业带着它产业链上的企业在其他国家建厂，促成了我国产业链抱团出海的局面。”吕芳说，现在各国都意识到，光伏制造是个绿色必争制高地，各国都在布局这个赛道。
“我国光伏制造业已经具备了出海的条件。”正考虑在美国、欧盟、日本建厂的一道新能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一道新能）首席技术官宋登元表示：“以前国外人工成本比较贵，中国企业出海成本高。但现在不一样了，中国光伏企业基本上都是无人工厂。比如一道新能，全部都是无人、自动化的厂房，人工成本大大降低了。”
本报记者了解到，中国光伏企业自动化程度较高。以隆基绿能嘉兴的灯塔工厂为例，隆基绿能大规模采用工业互联网、大数据、数字孪生等新技术，成功实施了30余项数字化案例。不仅减少了人工，产品品质也提升了43%，生产交付周期缩短84%，基地单位能耗降低20%，每18秒便有一块光伏组件下线。
此外，中国光伏的核心竞争力是拥有完整的全产业链条，因此光伏出海的效率也比较高。根据美国能源部能源效率和可再生能源办公室（EERE）发布的《发展美国光伏制造产业链》白皮书，美国生产太阳能组件的成本比中国高出大约30%至40%，这主要是由于美国在光伏产业链某些环节的缺失有关。
业内人士分析：“我国已拥有完整的光伏产业链，在美国建厂可以弥补当地产业的不足。所以，各国的贸易壁垒导致我国出口产品渠道受阻，不代表中国光伏企业无法进入其他国家市场。”
据了解，在“一带一路”国家，中国已经迈出了光伏制造出海的步伐。近日，TCL中环与沙特阿拉伯公共投资基金PIF的子公司共同设立合资公司，并在沙特阿拉伯投资建设年产20GW光伏晶体晶片工厂项目，总投资额高达20.8亿美元，其中TCL中环持股40%。有媒体报道称，TCL中环这一项目的顺利落地，为中国光伏产业乃至中国制造业的出海树立了标杆。
全面绿色转型为光伏行业带来机会
根据SEIA统计数据，美国本土组件产能规划78.4GW，其中34GW已建成投产，在建产能23.65GW。电池片产能规划30.4GW，其中在建产能7.8GW。可见，美国虽然设置了诸多贸易壁垒，但其市场需求仍在。
就在近日，美国为促进晶硅光伏电池进口，尽管太阳能电池税率仍然在14.25%的高位，但太阳能电池的关税配额则从5GW调整到了到12.5GW。也就说，美国市场太能阳电池供应并不足。
可以预见，在外循环中，尽管我国光伏行业暂时受到贸易壁垒的影响，但通过提升技术降低光伏价格，光伏产品出口仍有很大的机会。
另一方面，我国坚定不移地推进能源转型也为光伏行业进一步打通了内循环。
近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快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的意见》，明确了加快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的总体要求、重点任务和保障措施。
“国家提出全面绿色转型，不仅可以进一步扩大国内光伏市场，也意味着光伏整个产业要从‘浅绿’走向‘深绿’。光伏制造业本身就是一个制造绿色的产业，我们制造绿色的同时也要绿色制造。包括生产应用到未来退役回收，整个产业链都要更加绿色，以便光伏企业在全球竞赛当中，面对贸易壁垒，仍能领先一步，这对光伏行业来说意义重大。”吕芳告诉本报记者。
本报记者注意到，8月29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又发布了《中国的能源转型》白皮书，提出要大力发展能源新质生产力，加快能源转型科技创新，建成完备的风电、光伏全产业链研发设计和集成制造体系。
“总体而言，光伏行业的调整已经开始，我国光伏行业本身技术实力和规模优势仍然牢固，在政策方针指引下，预计光伏产业目前的状况会逐步好转，并在新的行业上升周期散发活力。”川财证券首席经济学家、研究所所长陈雳向本报记者说道。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生态环境部发布《关于建立碳足迹管理体系的实施方案》，要求光伏等重点产品发布碳足迹核算规则标准。我国光伏产品碳足迹核算规则标准后，将有效应对欧盟在减碳方面设置的绿色壁垒。
“目前，其他国家计算我国产品碳足迹的数据库是按国际或者其他国家的数据库进行计算的，这些数据库用的是中国2011年前后的数据，跟现在中国的能源结构完全不一样，他们使用较高的排放因子计算我出的国产品碳排放很高，这不公平。”外企第三方检测机构TÜV南德智慧能源副总裁许海亮告诉本报记者。
“因此，建立光伏产品碳足迹核算规则标准是刻不容缓的一件事，如果再拖几年，可能其他国家就发展起来了，我们花了20多年的努力才取得的一张国家名片，很快就会被人追上。”宋登元说。
吕芳表示：“我国的产品已经准备好了，企业做的也很好，但国际上一些评分规则对我国光伏产品不利，我们需要迎头赶上。目前，相关部门和协会都在为光伏碳足迹核算规则标准而努力。”
共同推进光伏行业健康有序发展
然而，面对目前的低价竞争和出清困境，多家光伏企业和行业协会都呼吁政府相关部门要加强引导力度，帮助行业走出困境。
倪涵羿对本报记者说道：“希望国家相关部门牵头，提高招投标门槛。比如在招标时，增加产品功率是否较高、使用技术是否先进、环境效益是否更好等方面提高要求。”
中国光伏行业协会副秘书长刘译阳也指出，行业需要扭转招标唯价不唯质的做法。央企带头从招标机制设计上使质价双优的光伏产品脱颖而出，是扭转行业低价竞争的重要抓手；同时，地方政府在招商引资时也需理性作为，各地发展条件各有千秋，要因地制宜，在推动各地招商引资从比拼优惠政策搞向比拼营商环境转变，避免低水平重复建设和资源浪费。
此外，光伏行业也应加强行业自律。今年7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强调加强行业自律，旨在引导企业从盲目扩张转向高质量发展，通过技术创新和服务优化来获得竞争优势。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光伏行业已经放缓了新增产能的规划，反而寻求并购的手段进行扩张。
产业投资中，8月5日，华东重机股份有限公司（股票代码：002685）因受光伏产业链价格整体下滑严重并持续走低，决定终止投资建设亳州年产10GW N型高效太阳能电池片生产基地项目。
8月13日晚间，通威股份（股票代码：600438）公告，拟通过增资并收购股权的方式取得江苏润阳新能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不低于51%的股权，交易总计金额不超过50亿元。
“新项目建设的终止和行业内的合并，预计将有效缓解行业目前低价竞争、出清难等局面。”川财证券研究所新能源研究员赵洵分析道。
在刘译阳看来，推进光伏行业健康有序发展，也需要全力鼓励技术创新，加强知识产权保护。严厉打击侵犯知识产权的违法行为；同时，产学研要协同创新，上下游要协同发展，共建行业协同发展新生态。“光伏产业是一个相互关联、相互依存的产业生态，光伏产业20多年的发展历程可鉴，各自为战、过度竞争，只会导致过热过冷的交替循环。要积极推动共建光伏制造业产业创新中心，开放光伏科学与技术全国重点实验室全面开放，与全国和全球的科研机构开放合作，进行产业链的协同。倡导产业龙头企业与产业链企业之间的协同发展，倡导全球光伏产业之间协同创新和协同合作，实现‘新质’与‘高质’的双向奔赴，携手共建光伏产业高质量发展的行业新生态。”
“国外的贸易壁垒不是近年才有的，很早就有，但这些条款为什么这两年开始在光伏行业应用，这是值得我们思考的。”吕芳提醒光伏行业、企业：“企业参与国际市场的竞争，首先要知己知彼，去研究国外提出的社会责任、企业责任、ESG等跟相关的法律条款，从中找到我们的产业优势和取胜之道；其次，要抱着命运共同体的普适心态，真正融入到整个国际竞争的环境中，与他们公平对话，才能改变规则，甚至未来我们也能去引导规则，制定规则，中国这么大的产业体量，不能在规则上一直是跟随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