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清华大学气候变化与可持续发展研究院院长李政: 稳妥推进能源转型 助力绿色低碳发展

近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快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其中专门部署“稳妥推进能源绿色低碳转型”，加强化石能源清洁高效利用，大力发展非化石能源，加快构建新型电力系统。

8月29日，《中国的能源转型》白皮书发布，全面介绍了中国能源转型的实践成就。截至2023年底，风电、光伏发电装机规模较十年前增长了10倍，清洁能源发电装机占总装机的58.2%，新增清洁能源发电量占全社会用电增量一半以上。十年来，中国累计淘汰煤电落后产能超过1亿千瓦，电力行业污染物排放量减少超过90%。

围绕如何稳妥推进能源绿色低碳转型等相关问题，中国环境报记者专访了清华大学气候变化与可持续发展研究院院长李政。

李政，清华大学教授，气候变化与可持续发展研究院院长，世界大学气候变化联盟秘书长。长期从事能源动力动态建模与仿真技术，火电厂智能发电技术，能源系统低碳转型战略及路径，以及应对气候变化战略和政策等研究。

中国环境报：《意见》进一步明确了能源绿色低碳转型的路线图和任务书，这对我国能源绿色低碳转型带来怎样的机遇？

李政：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能源节能降耗减排取得积极进展，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了有力支撑。数据显示，2013年至2023年，我国以年均3.3%的能源消费增速支撑了年均6.1%的经济增长，能耗强度累计下降26.1%，是全球能耗强度降低最快的国家之一。

《意见》全面贯彻习近平经济思想、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完整准确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提出坚持安全转型，统筹处理好发展和减排、整体和局部、当前和长远、政府和市场之间关系的要求，并将这一原则贯穿在“稳妥推进能源绿色低碳转型”任务部署中。

稳妥推进能源绿色低碳转型，一是有助于我国碳排放总量、碳排放强度持续降低，提升经济发展的“绿色含量”；二是有助于我国实现应对气候变化和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协同”和“双赢”，应对气候变化和绿色低碳转型是一次机会，是一场绿色工业革命；三是有助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共建清洁美丽的世界、走可持续发展道路作出更大贡献。

中国环境报：如何处理好能源低碳转型和能源安全之间的平衡？

李政：答案是必须而且可以做到的。能源安全是发展新能源的目的，同时也是不可逾越底线。

能源转型是实现碳中和的最主要的途径，在能源供应侧要提升能效、转变结构和实施碳埋存，终端消费需要实施循环经济、电气化与工艺节能提升、低碳原料/能源替代和碳埋存。例如，终端用能的电气化比例要从目前的27%提升到64%以上，同时加强生物质、氢能等零碳能源的利用。

我的观点是能源低碳转型和能源安全可以实现并行不悖，解决方案就是要建立一个具有本质安全属性的新型能源体系，这个体系应该具备3个层次，即战略安全、运行安全和应急安全。从一定意义上讲，能源安全其实和能源转型并没有必然的联系，而是和新型能源体系是否具备本质安全属性有关。只要建立起既保障经济社会发展、又促进可再生能源快速增长和大规模应用的能源安全体系，是可以做到能源转型和能源安全并行不悖的。

中国环境报：请问如何理解化石能源和可再生能源在能源转型中的关系？

李政：能源绿色低碳转型不是简单的化石能源和可再生能源此消彼长的问题，而是需要两者相互配合、把握节奏和力度，在保障能源安全的前提和经济成本最优的方式下，实现安全可靠有序替代。

当前，我国能源发展仍面临需求压力巨大、供给制约较多、绿色低碳转型任务艰巨等一系列挑战。2023年我国煤炭消费量占能源消费总量比重仍有55.3%，能源绿色低碳转型还存在较大潜力。

《意见》顺应全球大势，立足我国发展实际，制定了能源绿色低碳转型的实施路径，任务明确、思路清晰、措施有力。在“加强化石能源清洁高效利用”中，重点是深入推进能源革命，明确了“十四五”时期严格合理控制煤炭消费增长，接下来5年逐步减少等举措；在“大力发展非化石能源”中，重点是规划建设新型能源体系，提出“到2030年，非化石能源消费比重提高到25%左右”；在“加快构建新型电力系统”中，重点是适应能源转型需要，提出“到2030年，抽水蓄能装机容量超过1.2亿千瓦”。

我相信通过化石能源的清洁高效利用和功能改造，能够为可再生能源发展与新型能源体系建设保驾护航。同时，要坚定不移推动能源系统转型，利用我国的技术和产业优势，大力发展可再生能源，实现2030年前碳排放达峰并逐渐下降的目标。

中国环境报：当前，在推进能源绿色低碳转型过程中，我国面临的最大困难是什么？应当如何面对？

李政：当前最大的困难是如何在保证能源安全的前提下，加大非化石能源尤其是可再生能源的发展速度，使其在一次能源的份额达到预定目标，并且能够持续稳定增加。为此，不仅需要加大技术创新、克服技术瓶颈，同时需要建立适应和有效促进可再生能源发展的政策、机制和社会氛围。